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剑来兮,问道 > 第二章 卜卦

  新人齐至,一早就候在门外的大总管——独孤贤,此刻却是转眼看向了上官姨娘处。

  微一颔首,上官平儿展颜道:“吉时已至,迎新人。”

  至此,大总管才朗声道:“大礼虽简,鸿仪则隆;天尊地卑,君庄臣恭;男女联姻,鸾凤从龙;无序斯立,家昌邦荣。吉时到,迎新人。”

  这本是他作为总管的分内之事,方才却是谦恭以极的相询于上官姨娘,只此一点便可见其于世故人情之上的老辣。

  看来任何事情做到极致以后,都会有其共通的一面。独孤总管方才的见机之巧,正是暗合了那:“为而不持,功成尔弗居”的说辞。

  老总管的话音落处,登时便有两个傧相一前一后的迎将了上去。

  独孤文澜清楚地知道,正如方才老总管所提及的那般:“尊卑有别”。作为庶子,自己的新娘定是在后面的那一顶花轿之中。

  傧相请了新人出轿,他却只管看着蒙了盖头的新人,在喜娘相扶之下,缓步向着自己走来。

  “我的好公子,还愣着干什么?侧门处相迎。”笑靥如花的上官姨娘,适时的出声提点道。

  反观世子独孤谦,人家早已经并新人一同昂立在了正门之前。

  “唉,缘份既定,只要你一心待我,眼下的这般境遇,我会努力去改变的。”自喜娘下首扶过自己的新娘之际,独孤文澜暗自思量道。

  及至他扶新人步至侧门处,老总管独孤贤这才朗声道:“爆竹声声震耳响,大开正门迎新娘。”

  当然,正门是世子并新人的专属。

  殊途同归,及至两对新人穿过幽深的门廊,先后来到演武场时。老总管复又开口道:“新人迈步演武场,大红对联贴两旁。”

  北颐王府双喜临门,之于整个沛水城那也是大事一桩。

  是以同着门前的情形相若,这诺大的一个演武场,在一众观礼之人的簇拥之下,倒是略显有些局促之意。

  正殿就是个分水岭,在老总管的授意之下,等闲之人堪堪被王府的家丁,和气的阻在了大殿的玉阶之前。

  “新人迈步过殿堂,黄金白银用斗量。”老总管的祝词再次响起之时,两对新人便一前一后的进入了正殿。

  殿堂既高,老总管的声音又洪亮,是以余音犹自回荡在这一处大殿之中。

  此刻,后殿正中那个约莫一人高许的朱漆方台之上。这北颐国的共主——独孤成伉俪二人,已自联袂坐在了那古色古香的金漆雕龙案几之后。

  纵是双喜临门,这个浓眉大眼,国字脸的中年男子,却也只是勉力能够提起些许精神。眼神涣散、面色灰败如他,已然不复当年之勇。

  坐在其身旁的宫装妇人,形容俊俏,衣履风流。对于其人,独孤文澜是既敬且怕的。昔年他姨娘尚在之时,便时常叮嘱于他,在此一个空灵淸绝的美妇人面前,一定要学会藏拙。毕竟她才是这北颐王府的真正主人

  北颐王妃,南骞大陆上官世家的大小姐,即是她的显赫身份。

  名岂修为著,婆家的地位也好,娘家的家世也罢。真正令得这上官兰心声名在外的,或许还是她那令人闻之胆寒的“魇人之法”、“摄魂之术”。

  “新人迈步过连廊,花开上苑出凤凰。”说话间,两对新人已经步上了通往后殿的抄手游廊。

  蒙着盖头的新娘子,在独孤文澜的相扶之下,亦步亦趋。穿堂过户之下,转眼已经走了如此长的时间。纵是有修为在身,她还是不禁腹诽道:“这宇文府邸,也太大了吧。”

  “新娘迈步登大堂,富贵荣华万年长。”老总管话音落处,后殿里细乐并十二对宫灯,便迎将了出去。虽是和风丽日,倒也新鲜雅致。

  及至新人登堂入室,老总管便是躬身请王妃示下。

  上官兰心看着眼前的新人,浅笑盈盈的道:“平儿,按南骞旧例。”

  北颐王府娶亲,却要按南骞旧例,这可是再也没有过的事情。但尽管如此,这般言语一旦出口,在场之人却是全然不觉有什么违和之感。

  积威之下,有谁敢怒,又有谁敢言?

  “南骞旧例?”独孤文澜相扶之人,此刻却是在心中嘀咕了起来。

  眉眼好看,身量婉约的上官姨娘,向着那高居庙堂之上的独孤成夫妇二人,敛衽一礼之后,便以南骞话道:“一拜天地,一团和气。”

  独孤文澜的新娘,显是听不懂这南骞话语,好在有傧相并喜娘在一旁帮衬,才不至于有所偏颇。

  “二拜高堂,金玉满堂。”

  “夫妻对拜,相亲相爱。”

  “同进洞房,情深意长。”

  在上官姨娘的主持之下,两对新人于礼成之后,便被送入了洞房。

  还有坐床撒帐等事,俱是按南骞旧例。独孤成原为王妃作主,不愿也不敢违拗,不信冲喜之说。那知自新人步入大殿的那一刻起,自己居然象个好人一般,既是如此,倒也喜欢。

  ······

  花开两朵,单表一枝。

  寝殿西侧的那一处阁楼之中,不知为何,那新人却是总也不坐床(坐了床便要揭起盖头的)。

  见此,独孤文澜摸了摸鼻子,向着喜娘并一众丫鬟、婆子吩咐道:“都下去领赏吧。”

  尴尬,异常的尴尬。两人虽不是面面相觑,此般情形却似乎是尤有过之。

  “娘子。”

  “你身体不好?”良久,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道。

  “这······,你如何会知道?”略一沉吟,上官文澜算是默认了此事。

  “唉,可惜了这极品灵根。不过你们家也太过霸道了吧,诺大的一处所在,难道就寻不到一个中意之人?千山万水的迫我这个弱女子至此,又是何苦来哉呢?”犹自蒙着盖头的新娘,却是嘤嘤啜泣了起来。

  “万水千山?我迫你?先说说极品灵根此一件事吧,你又是如何知晓的?”心神渐乱,他下意识的想要找个依靠,于是就伸手向着新娘的肩膀扶去。

  或是出于本能,许是心存怨气。那犹自蒙着盖头的新娘,却是在身形连动间,堪堪横移至了数尺之外。

  “好、好、好······。”看着自己那扶空的手,独孤文澜那倒影着星辰、瀚海的眼眸里,登时现出了几分落寞之色。

  孤单跟寂寞不一样,前者表示你的身边没有别人,而后者却是一种无法同别人进行沟通的心里状态,真正的寂寞,应该是连自己都忘了。

  看着临窗喜桌上那一对摇曳而燃的红烛,此刻的独孤文澜已经分辨不出,自己是孤独,还是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