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苟快如闪电的身影并没有让对方吃惊。
当年胡老二比这可快多了。
随手挥舞，将对方刺过来的剑锋或拍或弹，轻松写意。
倒不是托大轻视，而是骤然加快的速度，反而让老苟自己有些不适应，出招的威力甚至比平时还要差了几分。
“别着急，慢慢适应，男人快点没关系，但是力道可不能分散啊。”
你大爷，你这是开车吧。
被调侃的老苟稍稍放缓速度，按着三师兄的指点开始适应骤增的速度。
“人剑合一啊，不一定非要分个主次，人随剑动也好，剑随人行也罢，最终目的是保全自己杀伤敌人，时刻记着自己的根本目的是什么。”
“脚快手慢则散，手快脚慢则乱，脑子要快，手脚要稳，心快才是真的快。”
“别拘泥招式，你都领悟剑意了，怎么还非要把一招从头到尾用完？强迫症么？”
“这招不错，差点就打到我了，加油。”
“不对不对，再来！”
“很好，就是这样，东瀛刀术最重步伐气息，这招瞬闪和拔刀合二为一，不错。”
两人缠斗了近百招，尽管始终未能让杨亥双手齐用，但老苟的攻势也让对方收起了戏谑神色，言语间的指正也越来越少，赞赏越来越多。
真不赖啊，老四的资质虽然差了一些，许多东西需要自己点一下才能领悟，但是这学习的效率是真高啊，属于理解能力极强的那种。
看着剑法渐渐圆润的老苟，杨亥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老苟则是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
比自己翻看老爷子手书的道德经还要透彻，三师兄的本事远超自己，眼光更是毒辣无比，许多自己从未注意过的细节缺陷，此时都被一一指点出来。
受益匪浅，这学费交的值啊。
雷法加持之下，原本骤增的速度也渐渐适应了，定阳剑也越发运转如意，当真有了那么一点儿人剑合一的意思。
右手的封绝剑默不作声，任凭老苟独宠小妹妹，一点也没有争风吃醋的意思。
定阳剑欢唱鸣叫，兴奋的微微颤抖，每一招都如臂使指，运转自如，奔腾雷光内敛化劲，形成了完美的循环。
真元法力已经尽数化为了雷电，老苟猛然投出了定阳，湛青色的短剑直扑对方门面，掷出短剑的老苟浑身光芒乍亮，自身化作一道流光直追定阳而去。
杨亥双眼一亮，不由自主地喊了声“好”。
奔雷追光，类似元素化身的剑意绝招。
追击，脱身，攻守一体，全无破绽。
仰天长啸一声，心怀大慰的三师兄畅快出手，三尖两刃刀挥洒而出，重若千钧的青铜大刀化作残影，带起血光冲天。
雷光漫卷而至，被一闪而过的长刀一招击溃。
被打回了原形的老苟踉跄后退，嘴角流出丝丝血迹，头上的白发挣脱了发髻，一张脸上却是满满的畅怀笑意。
原来如此，一气乾坤九霄雷动，自己这才刚刚入门啊，一气乾坤定四方，九霄雷动化阴阳，自己先前拿着这把宝剑，全然当做了电棍来用，当真是暴殄天物。
看向右手的封绝剑，老苟再次微笑。
别急，就到你了。
混元无极，十方诛灭，封绝。
混元者，元气未分，混沌为一，元气之始也！
无极者，物之终始，初无极已，无极之外复无极也！
老爷子给自己的《道德经》中，开篇的第一章，是这样说的：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听起来挺玄乎，其实中心思想很简单。
要常从“无”中去观察领悟“道”的奥妙，要常从“有”中去观察体会“道”的端倪。无与有这两者，来源相同而名称相异，是宇宙天地万物之奥妙的总门。
从无到有，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从有归无，万物归一，殊途同归。
这个听起来好厉害，可是怎么搞呢？道理我都听明白了，不知道怎么玩啊。
脑子：“我好像懂了！”
手脚：“你懂个锤子！”
原本信心满满的老苟顿时卡壳了。
看着小师弟一脸便秘的神色，杨亥嘿嘿一笑：
“头疼了吧，定阳还好说，封绝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参悟的，还是慢慢来吧，多挨几回揍，也就能悟了。”
一脸坏笑的逼近，看着师弟脸色大变的模样，腹黑的师兄十分满意。
当年胡老二那种非人类的资质，都在山洞里苦思冥想了七日七夜，方才掌握了封绝剑意，就连我自己的杀道，也没少参考这把神剑的韵味。
和定阳的直截了当相比，封绝蕴含的剑意到底是什么，就连那个一肚子脏心烂肺的胡老二，也不敢说完全参悟透彻了。
十方诛灭，绝不是简简单单的人道毁灭，自己触类旁通，参悟了杀伐之道，胡老二天赋绝伦，比自己更高了一层，领悟的是‘破坏’与‘均衡’，老四资质最差，但运道好的出奇，况且他修为虽然进步飞快，却没有自己和胡老二先入为主的桎梏，因此最为纯粹。
真的好奇他能领悟到什么啊。
胡老二竟然能舍弃如此神物，当真不是常人，嗯，指定是有什么毛病。
并不知道师兄在想什么的老苟，眼见对方一步步地逼近，心下一横，不管了，先干了再说，还真等着挨揍不成？
既然一时半会想不出来，那就见招拆招，竭尽全力吧。
诸法无常发动，脑海中闪过无数招式，嗯，就先用这个吧。
大舅哥亲传，熊熊怒吼！
“程小喵快来啊，杨大猪有私生子啦！”
声如洪雷，内容火爆，虽然明知道是胡说八道，杨亥还是忍不住脸色一变，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大门。
吃我一记口炮！He~tui！！
一口剑气照脸狂喷，脚下瞬闪，手中拔剑，照着后腚肉多的地方就捅。
青铜大刀如影随形，反手一刀直奔自己侧肋。
一寸长一寸强，三师兄这招如同脑后长眼了一般，方位力道全都无懈可击，厉害。
瞬闪躲避，戊水阴煞自地下翻涌而出，稍稍阻止了对方追击的脚步。
天罗地网一闪而过，做出布置防区的假象。
血光天幕漫卷而来，尸山血海的景象化作猩红的披风，落在一脸怒气的杀神背后，将巨大的三尖两刃刀笼盖其中。
“小狗子，你好日子到头了啊，准备好挨揍了么？”
不是吧，这就急眼啦？
披风舞动一角，大刀平斩，快到完全看不见踪影。
下意识地半蹲在地，脑袋上边仿佛刮过去一阵台风，无数银白的发丝抽在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生疼。
这啥玩意？真空斩啊？一点都不符合空气动力学的好吧。
这一刀比雷法加持的自己还要快了一倍，长刀过处寸草不生，血红色的披风化作青铜刀锋的红缨，顺着刀光的轨迹席卷而来。
江河滚滚来，让人心生无处可躲的绝望。
心灵攻击啊？三师兄的杀意刀已经不单纯是武艺了吧，这简直就是境界武学，概念攻击了。
双剑一前一后，有如双桨翻飞，灵台清静无尘，好似得道高僧。
老苟有如血海之中的一艘小舟，小风小浪我自岿然不动，大江大潮便即随波逐流，不争，不斗，不嗔，不恼。
唯光明火照亮世间，虎衣明王自在诸天。
佛门禅定，不惧血海滔天。
血海漫卷回溯，重新化作披风，层层缠裹在了厚重的刀锋之上，原本古意盎然的青铜大刀通体化作血色，无声无息地点到了自己的眉心之前。
“老四，你的第二个毛病，意念不够纯粹。攻便是攻，守便是守，为人谨慎固然不错，但过分谨慎就会畏首畏尾，要知道人心一犹豫，手里的刀剑可就钝了。”
再次后撤杵刀而立，散去了杀意神通的杨亥露齿一笑，闪亮的白牙差点晃瞎了对面的狗眼：
“你既然想领悟封绝的剑意，就得放下自己从道德经中领悟的东西，诸法无常虽然神妙，可收纳万法化为己用，可自己的灵力是有限的啊，你又不是胡老二那种分心数用，多核并行的怪物，最好一件一件的慢慢来，专心致志方为上选。”
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看着神光莹润的封绝剑，老苟愣愣出神。
灵力缓缓流淌，再无催促指示之意，就像父亲松开了女儿的小手，任由对方自由的奔跑一样。
剑气纵横，却再也没有半点杀气。
十方诛灭，封绝的不是生机，而是未来的可能么？
‘封’不是手段，‘绝’不是目的。
就如同追求卓越的艺术大师未必能够功成名就一样，看似残忍的修剪枝条，是为了生命更好的延续，肆虐的山火吞噬了生命，也为深埋地下的种子带来了丰腴的土壤和生长的空间，十方诛灭的封绝手段，也可以是破而后立的必要步骤。
唯有扫清现有，方可沉疾尽去，取长补短以免重蹈旧复，吸取教训更上一层楼。
是为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