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尹一番话说得正义凛然,但无人知道,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曾小心翼翼地观察过晏初景的面色。

  确定皇帝陛下面色无虞,他才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自己赌对了…

  陈敬山并不知晓这些人的小心思,听林府尹当着权贵之子的面那般说话,他不禁诧异地挑了挑眉。

  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京兆府尹能有这么大的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样的话出口,他就不怕遭到报复吗?

  于是,他又咄咄逼人地问了林府尹几个问题,似乎是想要扯下他的假面,看看官场内里的黑暗。

  只是这次的试探,他注定要失望了。

  林府尹并没有“畏惧”强权,反而是在帝后的授意下,严厉地按照律法处罚了每一个有错的人。

  包括薛绰,以及陈敬山。

  日落西山,平凡的马车终于赶在天边金光消散之前,驶入了人迹罕至的小巷。

  一日奔波劳碌后,陈敬山也回到了本该他待的地方。

  “今日有何感想?”晏初景抬抬手,就有两名下属分别为他和池惜年各端来一张椅子摆在身后。

  见陈敬山不言,他也不恼怒。

  抬手接过李福生递上的茶盏浅抿一口,他方才再度缓缓开口:“薛家子弟和他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人,你今日已看了个真切。

  “他们给不了你你期望的盛世,也不能将你的同乡从水深火热中救出。这样的他们,还值得你以命相护吗?

  “他们的谋划,你可以说给我听了?”

  “哼,我怎么知道,今日这一切,是不是你们派人演的?”陈敬山冷哼一声,似乎依旧不愿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

  他一副钻牛角尖的倔强模样,终让池惜年慢慢拧眉:“你真认为,今日的场景是我们能提前安排的?还是说,你只是不愿承认自己的过错,想做缩头乌龟了?”

  池惜年最后那句形容像是一把利刃,深深扎进了陈敬山的心。

  虽然嘴还硬着,但他心里,其实早就动摇了。

  提前安排?今日的事巧合过于多,还有不少转折点也是自己的选择促成的,对方不可能提前安排。

  可是…

  这两人能从地方官府的衙门直接把他调走,还囚禁于此…他们的身份,恐怕也不简单。

  薛家的人不是好人,他们就是了?

  大抵是通过陈敬山闪烁的目光猜到了他部分心思,池惜年忽而又开口道:“不管我们是不是好人,至少,我们跟薛家那些无耻之徒不是一拨的,不是吗?

  “如今朝中派系并不复杂,除去世家,就只剩清流和少许中立。

  “这两者,无论如何,也比你效忠的薛家好吧?”

  这话乍一听,并没有什么说服力,过于寡淡的描述中,只体现了比最坏好一些的场面。期望中的美好,一点不曾展现。

  但这样不加修饰的话语,于被美好幻想故事骗过的人来说,却显得格外真诚。

  思绪几番回转,陈敬山终是抱着那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哑着嗓子开口:“行,我都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