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想法不无道理。这个快速调整自身的灵根正在附近激起持续且愈演愈烈的惊涛骇浪,灵智丧钟的巨浪冲击着周围几乎每一个人的意识,这里的人们就像海面上的孤舟般无助,只能在巨浪面前任凭撕扯,完全找不到让自己的脚下稳定下来的办法。

  以惊人的速度快速变得更加猛烈的灵智丧钟扩散进规模不算大的城市之内,惊动了城内的每一个人,对结界很有自信的城主突然不再自信,领着几乎所有的强弱修士一起快速接近了这边的城门。

  丧钟依旧在增强,不论幸运与否的难民都在冲击下瑟瑟发抖,周围强度不抵的人们失去平衡成片翻倒,只能拖着不听使唤的四肢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关口。

  修士们围住了这里,那装置的测量上限也被完全摸到,随着孩子被带他来的人从装置上拉下,丧钟也终于在渐弱的回响过程中平息。

  一片狼藉的现场一片寂静。本就如同惊弓之鸟的众人此刻大都彻底绷紧了神经。

  带那孩子来的人带着好像要将在座所有修士碎尸万段般的凶残眼神扫视来的修士,毫不客气地沉言:

  “现在他就是符合你们要求的那种人了。如若之后他还出什么三长两短,后果自负。”

  话还没说完,那个人便已经从围观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只留下一个拥有人们前所未见强大灵根的,意识依旧模糊的孩子。

  等这个孩子再次恢复意识,他已经被送到了城内安置下来,只是唯独找不到带他来这的那个人。

  但这个孩子却没有惊起去找人。重新恢复意识的他被大量从未感受过的新感觉冲垮注意力,现在坐起来的他呆在原地,看起来没有任何倾向。

  暗处偷瞄的城主家的人此时正在远处观察,监视这个拥有奇特灵根的人的一举一动。

  “就那么坐在那吗?他没发现带他来的人不见了吗?”

  并非被派来监视的城主家里人发着牢骚,好像对这个其甚至未曾有过任何交流的人天生有何不满。

  “他想坐着倒是好事,关于这个我们真不好向他解释。但愿他能多安宁一会吧。”

  正经的监视者满面愁容,为他们的暴行担忧。

  “你愁个什么?他灵根再好,至于让轮到我们发愁?”

  城主的孩子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要是不想着把这么个难民小孩招回来倒也不用发愁……”

  他们这小小的城市虽然招收难民,但实际上从未试图给难民们什么好结局。这种事怎么和身为难民的孩子讲清楚,确实是难事。

  为了与其他城的势力对抗,这些关闭大结界的城池与一个从肃清中逃离的巨头家族达成了合作。利用同样的方法,他们把生产单元集合于一个地下设施之内,利用资源垄断与对罐中时间的绝对把握,这些城池利用了相同的方法,保障了城池内各种产出的自给。

  而这个系统正常运行的燃料,就是这些难民。把这些难民扔进罐中世界产出,垄断其间的贸易,他们可以轻易地完成各种资源的自给。

  既然资源自给上没有困难,那么人们的注意力自然就指向了歪门邪道。

  他们招灵根好的人是有原因的。他们想利用这操控时间的装置,在这段大家都龟缩的时间里从各个生产世界里挑出可以扭转局势的灵根传承,就像养蛊一样往出榨人才。

  这些难民很快会被扔进另一个法外之地互相残杀,残杀后的后代甚至还会忘记几代之前的事,为他们所用,如此用法这很难说不是暴行。

  但这个灵根奇特的孩子影响了他们的整体计划。此时被筛选的难民被停在完全没有留给他们住处的街上,等待上面开会发落。

  这城池的管理层们犹豫了。他们正在试图设计一个新的谎言,来让这个孩子接受现实,听候他们的差遣。

  他们完全没有多余留人的房间,就连放那孩子的房间都是临时腾出来的,为了不让那孩子从里面出来,发现无处可去的难民们,意识到什么,一个佣人带水进去,开始拖延时间。

  那孩子的眼神跟着那进门者,那个佣人陪着笑,正盘算着想说什么,同时伸手把水向床边的桌子上放去。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在放水杯的时候莫名触电。他们这里不供电,这种几乎出现明亮电弧的突发状况超出其掌控范围,那水一下就洒了,剧烈抽动一下的他甚至吓了远处正在对话的监视者们一跳,那孩子的注意瞬间从屋内转移到了远处的监视者,监视者急忙演戏试图圆谎,不敢让人发现。

  这个佣人不论怎么道歉都没法把这孩子的注意力吸引回来,算是相当倒霉。好在最后那个孩子还是没有长期盯着监视者所在的方向。

  这个孩子的感知与之前大不相同,沿用同一套思维意识的情况下,自然是出现了断层,难以消化巨大的变化。

  看起来,灵根意识对身体的改造好像有夺舍之势,这孩子看起来好像变了个人,那小孩的思维意识终究只是傀儡而已,用过就被丢了。实则不然。

  灵根意识与思维意识实际上差别巨大,八竿子打不着,夺舍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说是意识,但实际上灵根从思维的角度来看是完全没有意识一说的。因此,实际上拥有灵根者的思维与灵根永远不会产生分歧。因为对彼此来说,他们都是自己脚下的船,是对自己所做过的事产生反应的死物。

  除非灵根另外产生了新的思维意识,造成了本体的意识分裂,出现精神疾病。

  这个孩子并没有被夺舍。他只是在体质变化的过程中激素水平也产生了巨大的变化,曾经熟悉他的人可能突然感觉他的所作所为变得陌生而已。

  夺舍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人们对一个人变化的不安。

  过去的某个人与现在的同一个人是连续的,但却并不能说是同一个人。对于归来者而言,这种突然陌生的疏离感尤其明显。

  思维意识也不是一个整体的意识,对于已经重返过多次过去的那人而言,思维意识也是可以劈开找出多个意识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