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这几乎就像是以讹传讹的谣言我想当然的就当成了耳旁风。
我对港亚城原本的了解就不多，就单知道那是个曾经出现过海妖邪怪的港湾城市。如今时隔多年，我重回混元界，别说港亚城，就算是庆城的情况也是近来这段日子才知道。
而身处沙城的赵延却能听到这样的谣传，我想也未必全部都是空穴来风。
虽说如今灵气衰减的混元界中，除去个别宗门底下避世不出的老怪物，还能威胁到已经练就“八极”的我的人已经是屈指可数了，但让我一无所知的就直接踏足如今四处流传着谣言的港亚城，我想，我还有没自大到这种地步。
未知的危险，才是最可怕的。
于是在离开豫州城前，我特意让赵延去找了些最近去过港亚城的人，希望从中了解些消息。
可令我意外的是，诺大的豫州城，赵延竟只带来一个辎重营的士卒。据说除了他去年曾经去过并侥幸逃回来以外，其他人最后一次前往港亚城的日子也是在五年之前了。
“启禀将军，十多年前北秦攻下豫州的庆城以后其实并没有继续南下。虽然南征计划早就拟定，但是直到去年秋末之时，北秦王才下诏南征。”
此刻在我面前禀报的辎重营老兵面容苍老，微微起伏的褶皱中落着一道三支长的伤疤，有股子面目狰狞的味道。他双手握拳自然下垂，明明是主要负责搬运粮草的辎重营士卒，虎口上却有着常年握兵器厮杀才会有的老茧。
他平视前方，缓缓诉说着记忆中关于港亚城的信息，语调听起来似乎很是稳重。
“当年南明王虽然直接下诏将庆城割让给了北秦，但豫州的守军却也一下子增加了许多。可偏偏去年北秦王下诏南征的时候，这原本应该守在豫州的豫州军几万主力竟然不战而逃，退进了荆州。也正是如此，北秦南下大军才仅以半年的时间就将豫州的各个不愿投降的城主及其守军强势拿下。除了，港亚城……”
没错，这位辎重营老兵的稳重再也压不住一直隐藏在语气中惊慌。
他都还没有开始讲起了关于港亚城的消息，心有余悸的神情就已经将他的恐惧展现的淋漓尽致。
“当时夺下豫州城后，北秦南征大元帅皇甫鼎臣立即下令兵分两路，一路前往南关城继续南下攻向荆州，另一支则前往港亚城。虽然说港亚城在东南方向，与南下攻入荆州的方向错开，但被派往攻打港亚城的军队，哪怕不算上随行的辎重营，仍然有足足五千余人。”
……
俺们是傍晚时分才抵达的港亚城西面的城门。
城门敞开着，像是等待了许久一般。
要么是因为这段时间见到太多流血的伤兵了。俺总是觉得那个快落下去的那个太阳红得哟，像血一样，赤红一片。
跟俺同驾一辆马车的兄弟吕暖告诉俺有娘们唱歌的声音。
俺仔细听了下也听到了。轻轻的，嗓音比那些窑子里的女人要好听不知道多少倍。
俺当场就站起来找那个声音是哪里来的。
原来是城门中间有个长的很好看的小姑娘在跳舞。俺们只是被前面的兄弟挡住了，所以才只听到些声音。
率领这支五千人军队的那个老杂毛将军也真他娘不要脸，当着那么多兄弟的面就直接把她虏上了马，动手动脚的。
晦气的，俺们辎重营是在最后面的，啥子东西都看不清。所以俺就干脆就把缰绳全部扔给了吕暖，然后自己下来去一边尿了一泡。
结果就俺拉个尿的功夫，回来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已经进城了。
所以俺也赶紧追了进去，进去之后发现港亚城里竟然满地的碎金子，兄弟们都他娘的跟疯了一样抢满大街的金子。俺寻思抢了估计也都要全部上交给那个老杂毛，所以干脆就没跟他们混在一起。
但他们他娘的都抢疯掉了，抢着抢着全部打起来了，一把扔出来的刀一下子划在俺脸上。
喏，就是俺现在脸上这道。
唉，真的晦气！要不是俺躲的快，脑袋都让这群疯狗削掉喽。
可挨了这么一下，俺好像一下子清爽了。再看那些抢金子的人的时候，将军你猜猜看俺看到了啥？
骨头，人骨头！他们抢过来抢过去的都是人骨头！满地的人骨头！
还有天上那个，哪是什么太阳，天早就黑了，那个是一个大眼睛！一个发红光的大眼睛！
……
他讲到这里瞬间激动起来，居然向面前的我挥出一拳，就仿佛记忆中那颗硕大的发光红眼和满地的森然白骨此刻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赵延立即出手按住了他，将他擒住，然后在他耳边大喝一声。
“然后呢！你怎么出来的！”
听到赵延的怒喝，意识到自己早就已经逃出来的他迅速冷静了下来。只是因为刚刚与赵延的对抗挣扎，说话的语调显得有些无力。
“城门一直没关，我就什么都不管，出来了。城外起雾了，我就一直向前跑，一直向前跑。最后见到了大元帅，他带我回来的。”
“就你一个回来了？那你原来的灵气呢？”
我托着下巴问道。听闻我的提问的赵延和那辎重营老兵都一下子愣住了。
见老兵迟迟没有开口的意思，我才只好继续说道。
“你刚才的情绪转变太快了。就算是你早就想好了这番说辞，这么快的情绪转变速度，也只有出窍境炼出魂力后才能掌控。”
“将军，俺只是……”
老兵支支吾吾的，最终下定决心拱手下跪。
“将军，若你真有意天下，那这港亚城，是万万去不得的……”
“好了，下去吧！”
我向他一摆手，他再抬头看了我一眼，神色复杂，悻悻退下。
“将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说赵延还没有踏入出窍境，就算是神境的高手，也难以察觉刚刚老兵本能使用魂力快速调控情绪的细微变化。所以直到老兵告退，赵延还是一头雾水。
我也懒得解释，只告诉了他一句。
“他就是故事里的那个老杂毛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