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古剑行 > 第29章除夕

  携带药箱,离热闹的大街越来越远,除夕即将来临,片片雪花落在睫毛上,融化,最后结成一层霜。

  双眼被蒙住,当一个感官失去时,其他的感觉就会更加灵敏,刘薏仁此时感到自己的脚步声有些刺耳,前面的人脚步有些凌乱,步伐不稳,似乎有些着急,袖子与衣料摩擦的声音,野鸡扑棱起来,溅起一地雪花,“嗖”的一声,琪瑄将剑甩出,野鸡叫唤了一声,翅膀扑棱了几下,接着就没有了动静。

  琪瑄似乎十分紧张。

  “老实点儿。”转头对着刘薏仁说道,接着拽了一下绑在两人手之间的软绳,催促走快些。

  刘薏仁踉跄跟上,转转手腕,缓解了一下手腕处的疼痛。

  “那人对你很重要吧?”听见刘薏仁说话,琪瑄先是停了一下,刘薏仁感觉他转头了一下,但看不见,所以不能确定。

  “这不需要你知道,你只需要治好这个人,我就会放了他们两个。不然我会让你见不到他们两个。”琪瑄继续向前走,似乎并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绑架他们能用来威胁我呢?万一我见死不救?”刘薏仁说着,“一个是我在路上捡的,一个是富商之子,说起来,这两个人和我瓜葛不大。”语气中透着轻松和无所谓。

  琪瑄似乎有些慌张,手将绳子抓紧了些。

  “哼,那个捡来的是你的徒弟吧?喝醉酒都要亲自送回家,你敢说你不担心他?那富商之子赵焰,如果出了意外,你觉得他们家能放过你吗?所以,乖乖和我走吧。”琪瑄说着,步伐不自觉又加快了些。

  “这几日一直在窥探我?”

  琪瑄不语。

  冰冷的刀触碰到刘薏仁的脖颈处,“话少点儿。”

  刘薏仁乖乖闭嘴,再也没有说话。

  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萧贤和赵焰怎么样了。

  走了许久,雪地上拉起来了一条两人长长的脚印,两个身影在天地之间越来越小,最后缩成小小的两点,地上的野鸡早已经被冻硬。

  刘薏仁的头被按低,视野变暗,头顶擦过的地方掉下来许多泥土,有一块落在刘薏仁的手里,揉了一下,潮湿粘腻。

  空气一下子变得寒冷起来,似乎是个洞,洞口被萧贤封住了,外面得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视野完全黑了,刘薏仁感觉自己得呼吸都清晰可闻,走着走着,渐渐宽阔起来,直到最后,弯着的腰也直起来了,此时露在外面的手指已经被冻僵了,手腕处被绳子磨破了皮,又痛又冷。

  刘薏仁咳嗽一声,声音回荡,吓了一跳。

  眼睛上的布条被揭掉,这是一个洞穴,周围只有一个出口,想必刚刚就是从那里进来的,周围的石头上都挂了霜,前面的宽阔大石板上放着一个长长的棺木。

  “我需要知道他们两个怎么样了,这个要求不过分吧?万一你把人杀了,最后再杀我灭口,我上哪儿伸冤去?”刘薏仁说着,余光观察可以藏人的地方,只是除了面前的棺椁,并没有其他可藏身之处。

  琪瑄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扭动了一块石头,棺木慢慢移开,那长方形的棺木之下,是一个大大的洞穴,萧贤和赵焰躺在下面,晕迷着。

  “你把他们怎么了?”

  琪瑄又立马旋转按钮,洞口越来越小,最后合了起来。“他们暂时没事,只是睡着了而已。”

  用力将盖子推开,将里面的一位妇人抱出,面白如纸。“救她。”琪瑄说着,语气强硬,但眼里竟然出现了一丝哀求。

  刘薏仁将她的手腕放在膝盖处,自己坐在地上,细细抚之,只是脉相极怪,说是死了,但不完全是,体内似乎有一股强大的气流在蚕食她的精魂,这身体已经被咬成了一个躯壳。

  “怎么样?”琪瑄抱着她,急切问道。

  刘薏仁缓缓放下手腕,“她需要一个温暖的地方,这里太冷了,心脉都被冻住了。”

  “不可能,在外面她就喊道太热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地方。你是不是在骗我?”说着,将刀架在刘薏仁脖子上。

  刘薏仁抬眼,一声冷笑,“医者自不会罔顾他人性命。”

  “只是,我最不喜欢被架着脖子。”

  说完,将脖子上面的刀推下去。

  “要不是你走投无路想必也不会找我,既然找我,那就照我的做,实话说,她时日不多。而且她变成这个样子,和这个洞穴有极大的关系。”

  琪瑄微微思索一阵后,“要我怎么做?”

  “离开这里,找一个温暖的地方。”

  就近的客栈里。

  施针,煎药,半日之后,惨白的脸色上面有了一些血丝,只是那妇人体内的一股气越来越强,但这妇人素体虚寒,火冰相撞,冰消,人死。

  “耽搁太久了,寒冷的洞穴更是要了她一半的命。”刘薏仁说着,妇人的汗水大颗大颗滴落在枕头上,嘴里喊着热。

  路上听琪瑄说,妇人今日以来总是寒热,就算在冰块上也会大汗淋漓,只是脸色灰白,他不得已进城寻医,只是城中的郎中早被他寻遍,绑的帮,吓的吓,没一人能治,才找到刘薏仁,但碍于两人旧日恩怨,不得不出此下策。

  琪瑄站在一旁,想帮忙却无从下手,只能嘴里轻轻唤着娘。

  “怎么可能?她不是正在喊热吗?”

  刘薏仁施针完毕,只能吊着她的气,邪气与素体同为一体,身体太久没有得到滋养,现在回天乏术。

  “一股邪气宿存在体内,热的是这股邪气,不是你娘。”

  罢了,和这人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救人要紧。

  “不过,我只能让他醒来罢了。”刘薏仁看着少年,眼里有些抱歉。

  少年点点头。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娘,娘……”少年扑倒在窗前,双膝跪地,声音颤抖着,喜悦,愧疚,遗憾,夹杂,分不清。

  妇人伸手,少年赶紧双手握住。

  刘薏仁转头离开,将门关上。

  片刻之后,传来少年的哭声,门被打开,少年,无泪,红着眼。

  安葬完毕,黄土淹人,夜晚,少年无声哭泣。

  “我问你,给她吃过什么?是否有血之类的东西?”刘薏仁问着,想证实一下心中所想,那妇人三魂七魄早已经离体,但体内强大的外来之物一直将魂魄困在周围,久久不得安息。

  琪瑄吞吞吐吐,不肯开口,刘薏仁大致已经确定了。

  “那问你一个其他问题,那日为何害我?”在穿过那片迷雾之后,琪瑄消失不见,刘薏仁独自面对扑面而来的残魂的撕咬,这是琪瑄故意为之,只是刘薏仁不明白,为什么刚刚相识的两个人,会生出仇恨来,但看少年现在的模样,当时可能只是迫不得已。

  琪瑄无话可说,只能道,“一切都是为了我母亲,请您怪罪吧。只是其中缘由,我不能说。”

  “墓穴中的姑娘,都是你抓来的?是为了给你母亲续命?”刘薏仁想到那些姑娘,想到那些鲜血,额间的青筋突突跳动。

  “三年前,你回到村里,然后柳巷村的姑娘一个接着一个消失,都是你干的吧?”怒上心头,刘薏仁抑制不住的双手掐上琪瑄的脖子。

  琪瑄挣扎,但发现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说!”怒吼一声。

  “在你娘墓前,你还要助纣为虐吗?”

  刘薏仁松开手,琪瑄捂着脖子从墙上滑下来。“咳咳~”,片刻之后,放声大哭起来,头埋在地里。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离去,只是不愿意相信,守着冰冷的尸体三年多,直到刚才娘亲在床前亲口告诉他说“受够了这种活死人的状态,我的瑄儿也应该好好活着,是娘对不住你,让你受委屈了,娘知道你是舍不得娘,只是,以后别这么做了,啊,我的好孩子。”说完就合上了双眼,好像解脱了一般。

  他之前不愿意承认这一切,现在母亲让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切。

  缓缓开口,抽泣着,像是揭开一个污秽不堪的伤疤。

  “三年前,我母亲带着我去城中寻亲,那亲戚翻脸不认人,并将我们赶回来,在返回途中,母亲生病,高烧不退,我抱着母亲,找了许多郎中,都说母亲时日不多了,但我不信。遇到一个自称郎中的人,说母亲身中邪祟,需要镇压,我不信,抱着母亲继续向前走,只是不过半日,母亲又喊又挠,我遂相信那人所说,那道士将一碗鲜红的东西喂母亲喝下,之后果然高烧退却,那道士带我到一个墓穴旁的山洞里,告诉我只有他才能救母亲,而后让我返回村中,常常引诱村中少女来墓附近,后面的事情我全然不知,只是那些少女再也没有回来过。”当时,少年抱着发臭的尸体在城中到处寻医,被人追赶被人打,精神恍惚,遇到此道士,就像溺水之人抓住稻草一样,死也不松手,一抓就是三年。

  少年说着,如梦初醒。

  “随着时间过去,母亲醒来的时间越来越少,我冲到那墓中,被里面的人赶了出来,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不过,就在不久之前,就在你来到村里的时候,让我引你去,说可以根治我娘。”

  “但墓被毁了。”说着,语气还有些委屈。

  刘薏仁明白了什么,“所以他们就将你抛下,翻脸挺快啊。”怪不得,怪不得感觉一路上总是有人跟着。

  但自己终究是无辜的,“你这个意思是,我的错喽?”

  琪瑄连忙摆头。

  “带我去找人。”

  两人将萧贤和赵焰放到床上,鸡鸣一声,除夕,到了。

  说到底少年还是助纣为虐,死不足惜,只是刘薏仁下不了手,“告辞,我们从此别过,永不相见。”

  “先生,告辞。”

  少年从院中走出,想着以后给柳巷村的人走牛做马,就算被打死也绝无怨言。

  一声闷响,人影转瞬而逝。

  刘薏仁从院中跑出,看到的就是少年倒在血泊之中,人来人往,有人看到这一幕,失声尖叫,官府来人,将尸体拉走。

  为何?

  杀人灭口?

  刘薏仁一阵心悸。

  是谁?

  房间里传出一声尖叫,刘薏仁瞬间心惊肉跳,奔到房间里,赵焰坐在地上,大叫道:“你是谁?本少爷怎么在你床上?”

  看了一眼,不对,怎么在地上?

  “为何踹本少爷?”

  刘薏仁看着完好无损的两人,悬着的心松了一口气,刚刚就是怕声东击西,打个回马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