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没事问题不大 > 066老爷,有冤情

  老苟轻飘飘地开口:

  “你职责在身,不必多礼,秉公办事就是了。”

  说罢收起鱼符,冷眼看向坐倒在地的阴阳脸,面色平静,嘴角微微冷笑。

  “听闻此处有只青头大虫,威风不小,还以为是什么成形的妖物,呵。”

  身旁大阿黄吠了一声,狗眼里全是不屑之色。

  那阴阳脸的青头老鼠抖如筛糠,脸上一片惨白,连青色的那一半都淡了几分,心里更是一迭声的叫苦,当真是肠子都悔的青了。

  原以为是个不开眼的肥羊,却不料踢到了铁板上。钦天监的神仙个个手段惊人,只怕当真把自己变成个畜生模样,当做妖怪宰了。

  那王铁骨脸色犹豫,知道这青头老鼠背后有人,连忙上前说道:

  “仙师,这人名叫窦有来,有个诨号叫做青头大虫,倒不是什么妖物。这厮今日冲撞了仙师,定要教训了才是,但此人家中尚有个年迈老娘,还请仙师小惩大诫,饶他一回。”

  说罢拱手行礼。

  老苟倒也没有得理不饶人的意思,索性点了点头,说道:

  “看在王头的面子上,胡二,那人骂了你老久,去打他一记耳光,此事就此作罢。”

  说完也不看那跪地谢恩的青头老鼠,转身又进了院门。

  胡二应了声是,上去来了记结实的,当真是又脆又响,直打的窦有来槽牙都松了几颗。

  一旁围观的坊户个个解气,却也不敢大声议论,只低声着交头接耳,都说打得好。

  那胡姬崔可儿一直在旁观瞧,见老苟轻描淡写地解决了事端,心中松了口气,忙引着老苟回转屋内,吩咐严伯关了大门。

  严老汉招呼胡二和大阿黄进了院子,关上了大门,将一个写了“今日休吉”的木牌挂在门环之上。

  崔可儿引着老苟上了二楼,比起客堂的奢华,二楼的装点淡雅了许多,却是更显精致,显然是这胡姬的闺房,平时里少有人来。

  两人坐在一张矮桌旁的蒲垫上,小胖丫珍珠儿端来了茶水,又点上了一炉檀香片。

  崔可儿吩咐了几句,又问了老苟忌口,便让珍珠儿去整治饭食去了。

  待小胖丫下了楼,这胡姬才盈盈下拜,谢过了老苟出手的恩情。

  老苟原本不想多呆,自己毕竟还有事情在身,但见这女子面色焦虑,方才一曲琵琶更是真情流露,此时倒也不好起身就走。

  索性开口问道:

  “那个窦有来是个什么人?何故来此处寻麻烦?”

  崔可儿脸现焦愁之色,回答道:

  “那人是个泼皮游侠儿,一贯替人做事收账,后来拜了那牛老爷门下,做了个管牌票的头目,一直想要奴家做他小妾,因此结了仇怨。”

  老苟点点头,心想那青头老鼠眼光倒是不错。

  崔可儿接着说道:

  “奴家母亲是个胡姬,父亲早年从军,后来经商,奈何吃了以前长官的牵连,被流放了边陲,奴家也被罚作贱户,好在家中颇有积蓄,阿父的同袍也多有照顾,这才捱了下来。”

  说罢垂泪不止。

  原来是个混血儿,倒是可怜。

  老苟想了想自己看过的资料,说道:

  “为何不赎买了奴籍?我看你这陈设,当是不缺财货吧。”

  崔可儿止住了哭泣,答道:

  “阿父牵连的案子不小,却不是财货能通的。”

  老苟点点头,又问道:

  “似你这般颜色技艺的,怎么没给分去礼乐司,便是去了掖庭,也好过给无赖欺辱啊。”

  那崔可儿回答道:

  “一是阿父的袍泽们出力,免了为人奴仆的苦命,二是奴家有胡人血脉,掖庭的管事婆婆说奴家长得……长得太过妖媚,这才留在了家中。”

  我去,原来颜值也不是万能的啊,太好看了也是罪过啊。

  “就没人赎买你么?”

  崔可儿摇了摇头,语气坚定:

  “几位叔伯都曾要替奴家赎身,但奴家立过誓,定要还了家父清白,才不枉了我娘亲自尽之血。”

  老苟为人谨慎,又多问了几句,这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崔可儿的父亲名为崔冉,为原并州总管,弘农郡公刘世让的麾下,历任参军主薄,负责掌领文书,参与机要,是刘世让的亲信部下。

  当年刘世让镇守雁门,突厥处罗可汗与高开道、苑君璋并力攻打,情形十分危急。刘世让坚守一月,敌人方才退却,战阵激烈之时,亲兵文官尽数上阵,崔可儿的父亲中了流矢,这才退伍还乡。

  后来刘世让改任广州总管,高宗李渊曾问他安定边疆的策略,刘世让答曰:

  “突厥南寇,徒以马邑为其中路耳。如臣所计,请于崞城置一智勇之将,多储金帛,有来降者厚赏赐之。数出奇兵略其城下,芟践禾稼败其生业,不出岁余彼当无食,马邑不足图也。”

  大意便是认清主要战场,从战略上占据先机和主动,再使用胡萝卜加大棒的战术,以利益分化敌人内部,以破坏其生产力的方式削减对方实力,最终做到知己知彼,从而彻底遏制突厥南下的战略意图。

  高祖曰:“非公无可任者。”

  于是当即下令,让刘世让改道北上,施行此策。

  突厥害怕刘世让的威名,于是用了反间计,四下散播谣言,说刘世让与突厥可汗通敌为谋,将要作乱。高祖李渊听而信之,连审理都未曾进行,直接杀了刘世让,抄没其家产。

  此事在当时引起轩然大波,刘世让为人忠义,以往两次被俘都未曾叛变,再加上待人和善,与军中众将领交情甚好,众人闻听此事时,都不敢相信。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都曾亲自前往太极宫询问。

  崔冉虽已退伍从商,却因担任过主薄一职,从而被牵连在内。入狱之后,崔冉一再鸣冤,也不肯做背弃旧主之事,被打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审理此案的酷吏寻不到证据,便以其妻室为突厥胡女为由,想直接判个斩决了事。

  崔可儿的母亲自幼习武,性情刚烈,当场夺过差役的横刀,大声辩护,随后自刎于公堂之上,血溅案牍以示丈夫清白。那酷吏受了惊吓,一旁陪审的贵人也发了话,这才改为流放,家人贬为贱籍了事。

  老苟吃了一惊,心道原来却是这桩事情。

  此案牵连极广,直到贞观元年方才翻案,可算是唐初最大的一起冤案。

  崔可儿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翻身跪在地上,以额触地,再也不肯起来。

  老苟嘴角一抽。

  靠,这路数看着眼熟……